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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螺螄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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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子君踩著九厘米的高跟鞋, 鏗鏘有力地篤篤篤走進天津路弄堂。一進派出所, 撲面而來一股螺螄粉的臭味,林子君皺眉捂住了鼻子, 瞄了一眼旁邊垃圾桶裏明晃晃的殘餘外賣物,深呼吸了幾口,上前問值班民警打聽趙副所長在哪裏。

小民警臉上的青春痘漲得通紅, 指了指裏面不肯開口, 怕熏著美女,見林子君搖曳生姿地離開了,趕緊掏出口香糖, 摳出三粒塞入嘴裏。誰知道值夜班還能遇到大美女,以後再也不叫螺螄粉的外賣了。

唐方和方少樸趙士衡坐在一個煙味濃重的會議室裏。面前放著一次性紙杯,黃綠色的茶葉在熱氣騰騰中擠得滿當當的,周邊一圈渾濁的茶沫沫慢慢地破滅, 給膨脹的茶葉騰出空間。

趙所客客氣氣地拿進來幾根香蕉,香蕉上也擠滿了麻點,有種頹廢待謝的疲憊感:“小趙啊, 你父親現在身體怎麽樣?”

“謝謝,還可以。”趙士衡不自在地端起杯子, 又被燙得放了回去。

“我看新聞,是去杭州療養了對吧?唉, 不管怎麽說,我們上海人都記著老領導的好。吶,吾就擺勒心裏廂哦。吾爺娘南市區的老房子, 年年被淹,切飯臺子浮勒水面浪上。年年反映,有撒用場?只有你爸挽著褲腳管,淌著水,一家家走訪。半年還是一年?下水道系統全部搞好,房子漏水也修好了。只有阿拉上海寧當父母官,才會得為阿拉上海寧著想,對伐?工資儂看看,老早年年漲哦。後來你爸被弄下去了,格十年哦,工資只漲了一眼眼!交關寧去靜坐了多少趟了,塞沒用哦。”趙所看他們不動手,親自剝開一根,遞給趙士衡:“勿好意思,阿拉沒撒拿得出手的好水果,將就一下。”

唐方知道趙士衡是康平路的官二代,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剛從提籃橋監獄出來的那位的公子,曾經顯赫成那樣,也算上海灘第一公子,如今卻淪落成這樣,被陳易生呼來喝去……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趙士衡明顯不想提起此事,勉為其難地接過香蕉,在吃和不吃之間徘徊:“我爸是在杭州。不好意思趙所,易生他——我朋友他怎麽了?”

趙所也不隱瞞:“沒事體沒事體,在問話呢。主要上個號頭靜安區M酒吧出了大事體,儂曉得伐?”

趙士衡茫然搖頭。

方少樸只聽懂M酒吧三個字,倒接了一句:“聽說是安徽|幫持|械|鬥毆?”

趙所嘆口氣搖搖頭:“一幫混蛋吃飽了沒事幹,找麻煩,幾百號人動刀子,害我們警員受傷了三十幾個,還逃掉好幾個。”

方少樸皺起眉頭,外面消息一條也漏不出,但一口氣整頓了近百家酒吧,在業內總歸是瞞不住的。

唐方嚇了一跳:“這——是懷疑陳易生嗎?不可能的,他是設計師,也是賽車手。絕對不是社會人。”陳易生雖然不是好人,但怎麽也不是混社會的人。

趙所拿出煙,顛了顛,遞給趙士衡。趙士衡搖手道謝又解釋了兩句。方少樸接了一根過來直截了當地問:“他——不會挨打吧?”

趙所挺了挺身子,掏出打火機:“方先生說笑話呢,我們人民警察怎麽會做刑訊逼供的事。放心放心。”

方少樸轉頭舉了舉煙問唐方:“方便嗎?”

唐方不在意地點點頭,更擔憂了,反正打了也看不出來。

“唐方——唐方?”林子君的聲音在外頭走廊裏回響。

唐方趕緊出去接她。

屋子裏三個男人一見林子君,都楞了楞,站了起來。

林子君對這種驚艷的目光習以為常,客客氣氣掏出名片:“趙所你好,我是國際著名設計師陳易生的律師林子君,請問方便讓我見一下他嗎?”趾高氣昂地跑進警局要求見委托人的,只在港劇裏存在。

大美女巧笑嫣然柔聲相請,趙所問起陳易生的來歷。林子君笑嘻嘻看向趙士衡,趙士衡趕緊一一回答,猶豫了一下告訴趙所:“一定是有什麽誤會,易生是正宗的上海人,和安徽不搭架的。”

看到唐方懷疑的眼神,趙士衡撓撓頭:“他家是北新涇的,就是從小跟著他爸媽去了西北,後來又去了國外,不大會說上海話。”

北新涇的,那也怪不得一口洋涇浜上海閑話了。誰讓都有個涇呢。

趙所爽快點頭:“看來是場誤會,我這就過去解釋一下。”

趙士衡追著畫蛇添足:“趙所,請一定一定不要通知他的家人。”

唐方和林子君互相看看,感覺回到了小學時代,犯了事最怕老師請家長。呵呵。

***

林子君見趙所出了門,問清緣由,眉頭就皺了起來,瞇起眼看向方少樸:“你,富二代是吧?你是為了看起來高才帶著腦袋的嗎?”

方少樸長睫毛閃了閃……唐方的閨密,不應該表揚他才對嗎?

唐方忍著笑咳嗽了兩聲:“君君——”這句玄彬的臺詞是林子君拿來損人的口頭禪。

林子君又瞄向趙士衡:“還有儂,官二代是伐?勿曉得外灘踩踏事故後警察有多緊張各種聚會出事體?”

她目光嚴厲口齒更淩厲:“又是酒,又是兩百來號人,多少巡警輔警武警老早就在旁邊看著了,還要沒事找事?沒打群架是我們糖糖英明拉住了你們。公共安全責任事件知道有多嚴重?混亂中發生踩踏了怎麽辦?用酒瓶輪了就算持械鬥毆懂嗎?你們幾歲了?知道上次出事後,多少官員下馬?從區委書記到市局局長,十一個!你們想幹嘛?”

方少樸和趙士衡垂眸乖乖挨訓,心裏都在想,原來唐方竟然有個聽起來這麽黏糊糊的昵稱。

林子君朝趙士衡揚揚下巴:“你爸剛出來是吧?你惹這種事是政治報覆還是要報覆社會?”

趙士衡嚇得手裏光溜溜的香蕉斷了一半掉在桌上:“吾沒!吾是被打格寧。吾沒動手。”一句還比一句輕,眼皮直跳。

林子君又對著方少樸陰測測冷笑:“還有你,還報程局的名號,怕不夠張揚,惹的麻煩不夠大?人家是無臉人,你是無腦人?”

看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開始認真反省了,林子君才又打量了方少樸好幾眼:“你,在追糖糖?”

方少樸有種否極泰來之感,松了口氣,堅定地點頭微笑:“我是認真的。”

林子君嘴角一撇:“認真有用?我還認真地想睡金城武呢。別以為你賣相好就有機會。臉大無腦,沒用。”

看到這位堪比白雪公主後媽的美艷女律師一記眼刀掃過來,趙士衡立刻澄清:“吾沒——”

“儂沒撒?”林子君冷笑:“最好沒撒,想也不要想,想也有罪。”至於後面那句經典的“山雞哪能配鳳凰”被唐方掐了一把,咽回了喉嚨裏。

趙士衡默默低下頭。陳易生說的對,這世道哪來的女神,統統都是女神經。

林子君罵完訓完,站起身:“加班到現在,還沒吃飯,餓死了。我去讓值班的小民警幫我叫個螺螄粉,糖糖陪我去。”

唐方趕緊跟他們打了個招呼,站了起來。林子君這是要私下訓她了。當面訓子,背後教閨密,是林子君一貫作風。她今夜的確不夠冷靜,當然全怪陳易生!

***

“姓名?”

“陳易生。”

“怎麽寫?”

“耳東陳,容易的易,生命的生。”陳易生靠在椅背上,托著石膏板著臉:“我要投訴,你們剛才警號為XXXXX的警員對我施加暴力!”

“身份證號碼?”

“31011XXXXXXX,我剛才投訴了,你要記錄下來。”

“籍貫?”

“上海。我投——”

“上個月28號晚上你在哪裏?手是怎麽受傷的?”

陳易生瞇起眼:“什麽意思?”

一個便衣指了指石膏上的蝙蝠俠圖案,口氣十分不經意地問他:“你喜歡蝙蝠俠?”

“喜歡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陳易生瞪大眼:“喜歡蝙蝠俠還需要理由,為什麽?”

“回答問題!”

“為什麽需要理由?需要理由嗎?”陳易生不幹了:“你們這是什麽態度,我被打了一拳頭,我是犯人嗎?有你們這樣做筆錄的嗎?你們哪個部門的?”

兩便衣對視了一眼,口氣軟了一點:“老實交代,你是不是覆仇者聯盟裏的一員?”

陳易生上半身占了半張桌子,滿臉不恥:“你們搞錯沒有?覆聯是漫威的,蝙蝠俠是DC的!”這幫偽漫畫迷!

一個便衣猛地拍了下桌子:“誰問你漫畫了,問你是不是自稱覆仇者聯盟的安徽幫成員,你的手是不是在M酒吧械鬥受傷的?”

陳易生僵在半空中,不可思議地眨了好幾下眼:“我?你說我是什麽狗屁安徽幫的?”他看起來像混黑的嗎?有他這麽帥的安徽幫成員嗎?還有這什麽鬼黑社會居然搞個覆仇者聯盟做名字?但對面兩個人很嚴肅,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。

陳易生左看看右看看:“你們是刑偵隊的新人?業務水平有點差啊。”話音未落,被猛地一把推回了椅子上。

趙隊敲了敲門,笑嘻嘻地推門進來:“不好意思,誤會誤會。小王小朱,這位雖然手斷了,也有蝙蝠俠圖案,其實是一位國際著名的設計師,他律師在外面等著。”他靠近兩個便衣低聲又說了說趙士衡的來歷。

兩個便衣面面相覷,看來線報有誤。

趙隊拍拍陳易生的肩膀:“來來來,阿拉上海寧是伐?到外頭來切杯茶,壓壓驚,好回去繼續切老酒白相了啊。”

陳易生脖子一擰:“讓伊拉向吾道歉。還有那個,打我好幾下後腦勺的警員,我投訴他了。你們打算怎麽處理?”

小隔間裏靜了靜。

趙所笑哈哈:“陳先生,儂格朋友們塞勒外頭等儂,出去再港。”

陳易生指了指自己石膏上的蝙蝠俠:“我、不、走。”黑是黑,白是白,他受不了被冤枉,還受這麽多委屈,後腦勺被拍,剛才被當成犯人審訊還被推了一巴掌。他陳易生這輩子還沒吃過這種虧受過這種氣。

兩個便衣年輕氣盛,看他這幅橫樣不爽得很,冷笑著站了起來:“怎麽,你有朋友說幾句話,來個律師就能證明你無辜了?你律師叫什麽名字?那個律師事務所的?”

陳易生眨眨眼:“我有權不回答你。”好像電視上有這句臺詞,哼,不睬你怎麽樣!

“很難說你們會不會串供,不走是吧?那就都請進來逐個問一問。”刑偵隊的便衣也不是吃素的,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。

陳易生炸毛了,嘭地站起來,瞪著他們深呼吸了好幾下,嚇了三個人一跳。

“不用問他們!你們打電話給國|安局,鐘曉峰知道嗎?他現在剛升副局長了,叫他過來給我作證。”陳易生一屁股又坐了回去:“你們不道歉,我今天還就不走了!”

趙所腦子轉了轉,想起趙士衡叮囑不能通知陳易生的家人,搖搖頭嘆了口氣。看來又是個瞞著家裏人跑出來瞎胡搞的官二代。他外灘派出所,這種人見多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感謝訂閱正版。

上班的第二天,轉眼明天周五,又要周末啦。祝大家工作順利,看文開心。

這次榜單要求字數21000,壓力真的蠻大的。周末照常更新。

***小劇場***

方少樸:投票什麽的,真不算什麽。看到嗎?自從我戲份少了,評論留言都少了很多。呵呵。

周道寧:和你有什麽關系嗎?明明是我顏值擔當單飛後,讀者都不留言了。

趙士衡:我......我眼鏡碎了,看不清楚。沒註意。反正讀者留言和我也沒什麽關系,我知道有一位讀者一直堅持我才是最好的老公人選。人生有一知音足矣。

陳易生:你們——看我幹嗎?難道是因為評論才少的嗎?哼,不可能,我多受歡迎你們知道嗎?這得問作者,為什麽不發紅包了?現在的人都很現實的好嗎?

作者:我要繼續存稿去了,兒子們再見。

“再見?為什麽?是我要下線了嗎?”

“我的戲份已經很少了好嗎?”

“原來我也是親媽的親兒子,正好。”

“再見。我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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